曾经,我不会因为在冬天,才想起了南极想起了企鹅。但现在是,这两天的气温急剧下降,徒步在依旧拥挤的车流人流里,我感到那种陌生的孤独又一次袭了上来,不是寒冷应该是孤独式的寒冷,肯定的。我就突然想起了那个遥远的地方,一个别致的地名,有雪峰有冰山的地方,而且是天寒地冻、冰天雪地。还想到了张抗抗笔下《作女》里的人物----卓尔,及卓尔的一门心事。张设置的卓尔算是白领阶层人物,但不是丽人行列。张的小说说,卓尔费尽心思不惜代价弄到了十万元,才凑足参加南极考察团的门票钱。是这个冬天的冰冷和作女卓尔的故事,自然让我想到了栖息在南极的那群乖乖巧巧的生灵,它们祖祖辈辈生活在那银妆素裹的世界,它们的生生死死注定与冰天与雪地有关。
我还是不怎么认识那些个小动物,命里注定我们不会相遇的。可是我,见了它笨拙可爱的模样,又武断地认为,这东西我是喜欢的,喜欢陌生,了得。初识时是在电视上,后来在网络里,都是一点仅有的画面或相片。想过,到哪里去亲近它们的身体,这辈子都难,都别想有这个实现的可能性。是这群“乖乖”太可爱了,还是卓尔的想法稀奇古怪?反正生活在遥远北京的卓尔宁愿辞了收入颇丰的工作丢了好饭碗也想去南极,但卓尔的最终目的不是专奔企鹅而去的,卓尔有卓尔的想法。
可是,生活中,我们有太多太多的人不是“卓尔”,再说那也是小说里的人物,是作家编写的故事。小说里的故事多半是不可信的东西。我还不可相信现实生活中的普通人如像“卓尔”,想去南极的想法能实现,恐怕一辈子是去不了南极的。想去的,有这古怪想法的也就这么想它一两回吧,最多是一念之间,在与人的笑谈中,在白日做梦中,最终还是干着急了。至于敢于冒险的那些登山运动员,是个例外,就另当别论了。
我说,南极到底是有诱惑力的,这种诱惑力有多大,卓尔知道我不知道,确切地说是那种鸟诱惑着。说是鸟,可又奇怪谁为它取了个“鹅”的名。其实,可以说企鹅是最不怕寒冷的鸟类,冰雪与它长年做伴,它生长在天然银白的世界,它是极为习惯的,习惯了寒冷,寒冷便就不再可怕。低头想来,企鹅属于雪白世界派下的天使,理想王国里的白雪公主。企鹅是长着翅膀的,身子看起来矮矮胖胖,又奇怪,它有翅膀却不会飞。它可能算是栖息在陆地上最不会飞的笨鸟了,只会在融化后的雪水底层游泳,它们起跳的姿势优美得没法形容,像美少女跳水运动员,一个跃步腾越雪峰,张开翅膀顶起脑袋,一、二、三,直达风浪中海洋中。这是一条优美的弧线,我们看到的永远是起点而看不到它到达过海底的终点。这海水底层有多深,海水是怎样的咸或淡,海水温不温,热不热,冷不冷,凉不凉,这些只能去问问上岸后的那些个宝贝了。
“乖乖”穿的衣服永远是黑白分明的底色,而且它们像是统一了口径似的,没有哪一个先祖敢于越轨而改变它们的基因,一律腹部白,背部黑。它们挑选世界上最纯的两种色调,演绎着自己的个性和家族的特色。据说企鹅全身的自我保暖措施极好,厚厚的绒毛足足有两到三公分,这是它们天然的羽绒服。这种特殊的保温设备,使它在摄氏零下几十度的冰天雪地中,仍然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
一时间,我被它们优美的跳水动作看得傻傻的,南极那么冷,企鹅还那样多,雪山经年凝固着,百年千年万年亿年了,它们和冰天雪地融合在一起,经受着恒古的寂寞和冰凉。我倒是担心它们的站立太久太辛苦,一个个向着同一个方向像仪仗队,站立成一道凝固的风景。在这道别致的风景里,我读到的是自己内心的空空荡荡,渴望的是在冬季的夜里能够拥抱一下企鹅,伸进厚厚的绒毛,痴心地想像着,那里面的温暖一定可以传遍全身的。
于是,恰在此时与“乖乖”似乎有了一种前世的缘分,有了一些亲切感。也许前世我们是同类,总是裹着寂静和孤独那样地生活着,然后从站立到游泳到上岸到死亡再到消失。一只企鹅的命运尚且如此,它还是一只没有语言文字的动物,那么人呢?如是,在这样干净如雪的世界里,我怎么能够,要去抱怨生活的艰辛与苦难,怎么不能够像这群小“乖乖”一样保持身体的恒温,用优雅的站姿去附视这个多彩的世界,用衿持的状态去笑傲江湖呢?
写到这,《作女》里的卓尔影像在眼里放大了,成立体感了。我跳进小说故事里,仿佛成了卓尔的一个朋友叫阿不,又或者是卓尔从小说中走了出来,她两眼放光灼灼热热地望着我,或者说是望着阿不。卓尔说话了,这回她站在小说外面说,去南极我梦寐以求,因为那里干净那里温暖,温暖我的是干净的冰山,是雪峰,是因冰山雪峰融化后流成的那一条条江海河。
现在,我想读懂南极,想读懂企鹅,那怕读懂它们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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