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手机来显一个朋友的电话。他说他在办公室正读着报,问我《最远的旅行》是不是我写的?
你说呢?我回答。我的心掳到一丝愉悦。他这样问,不很高兴是不行的,我说,世界同名同姓的有,但我们这地方,发现同我姓有太多了,同我名的暂时还找不着。看看准妈妈的肚子里出来的会不会取一个同名同姓的?但是,既是取了也长不了那么快,你拔苗助长或长着飞毛腿,也长不到我今天这模样啊!
朋友的声音浑厚,磁性,打着哈哈笑,我听见的是一派轻松和阳刚,他说,他读不懂,文字叨叨叙叙的,其中有些语句不通。一篇小散文居然读不懂?他说老家的位置是最远的吗?我读了两遍,发现早些时候在报纸上也读到过你的名字,不敢确定就是你,发现你真是才女,你还想当作家啊?
我想起来,他和我同乡,原来遇上老乡,却读不懂老家。
他说我知道,你写的是老家小时候的故事,这么零七八碎的事儿被你写出味道来了,并且让我想起老家来了,想起老家的禾水河,土山包,门前的大樟树,还有村子里的那条黑狗,还有坐在门边痴痴呆呆想着心事的老妪和老头,还有上树捉鸟蛋、下河洗澡的小伙伴。
我在心里微微地笑了。他原来读懂了文的,他谦虚而已,他却是读不懂人的。因为我们的交往仅限于每年顶多三、二次的电话当中,当然读不懂作者的心声的。
朋友要求讲讲,文章题目的意义,我可如何讲得清啊?故乡这东西,早已镶嵌在骨髓里,要想从里面挖出来,需要动大手术的,切开径络,到骨骼里去寻找你想要的,然后没有办法缝合原样。其实思念故土是痛苦的,原因你不能回去,所以把故乡情结藏在胸腔里。
我只能这么说,也的确如此。读不懂文,是我没有写好它,表达不清,请你提提意见。他大笑了,很爽朗很成熟的那种,却也像个大男孩,几乎很率真,还是电话交谈好,看不见对方表情,完全可以留下很宽松的想像空间。
人在一些特定的处境之下,应该活在想像里。
朋友还说什么来着?说了关于孩子的,还有工作,日常,我回忆着,他曾经的外貌,健康的肤色,身材高高大大的魁梧,像体育明星,老是骑着一辆大摩托,风驰电闪般穿越马路,把人和其它甩得老远。有一次,他电话祝贺过我的一次大型活动的成功主持。记忆远远地,依旧温馨,我们,大概有二、三年不见了吧?可能还不止。
于是,因为朋友来电,天气沉闷的下午,多了几分凉意,凉的色彩当比绿色,绿色养眼,而电话中的声音还有点儿养心。
他好像自顾自地,还说着什么来着?我自顾地沉浸在我的《最远的旅行》当中。我是写不好的,集装在心里的话语太多,时常在流淌的过程中受到阻力,时常短路,这疏通的间隔还很长。
他终于听出了我的沉默,他仍然哈哈笑着,一脸的祥云。他没话找话,你在上班吧?
是的,上班。
想着电话的那端,我也不禁地微笑了,并且在办公室舒适的空调风里笑出了一丁点儿声音,朋友说,你终于笑了,真好!
收了线,我的心却又突然一紧一疼。为乡愁,为乡愁吐露的文字。
窗外,远方的天际乌云密布,一场雷阵雨就要到来,风雨过后,空气才会变得凉快,变得湿润。而夏日炽热的阳光,也会慷慨地洒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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